酒可以当茶，茶不可以当酒；诗可以当文，文不可以当诗；曲可以当词，词不可以当曲；月可以当灯，灯不可以当月；笔可以当口，口不可以当笔；婢可以当奴，奴不可以当婢。

江含徵曰：婢当奴，则太亲，吾恐“忽闻河东狮子吼”耳！

周星远曰：奴亦有可以当婢处，但未免稍逊耳。

又曰：近时士大夫往往耽此癖。吾辈驰骛之流，盗此虚名，亦欲效颦相尚；滔滔者天下皆是也，心斋岂未识其故乎？

张竹坡曰：婢可以当奴者，有奴之所有者也；奴不可以当婢者，有婢之所同有，无婢之所独有者也。

弟木山曰：兄于饮食之顷，恐月不可以当灯。

余湘客曰：以奴当婢，小姐权时落后也。

宗子发曰：惟帝王家不妨以奴当婢，盖以有阉割法也。每见人家奴子出入主母卧房，亦殊可虑。

酒可以当作茶品，茶不可以当作酒饮；诗可以当作文章来读，文章不可以当作诗来吟诵；曲可以当作词，词不可以当作曲；明月可以当作灯，灯不可以当作明月；笔可以代替口来讲话，口不可以代替笔来抒发情致；婢女可以当作奴仆，奴仆不可以当婢女来使用。

有些事物有相同的功用，但不可以通用，因为它们毕竟有自己不同的特性。比如文中就列举出一些事物，以说明它们有着自己不同的作用。

作者认为酒与茶可以解渴，酒能发挥茶的功效，故说酒可当茶。但是茶能醒神明目，却不像酒那么烈，令人麻木暂时忘记忧愁，精神兴奋，飘飘然，故说茶不能当酒。其实茶清新爽口，茶香悠远，这是酒所不能取代的，说酒可代茶，也不准确。诗可以叙事，可以抒情，可以表现文所能表现的一切；诗比较含蓄，平仄押韵有序，表现的思想跳跃，描写连贯周密，文不能表现出这些特点，所以文不能代替诗。曲是词的发展，比较自由化，一些曲与词没有太大的不同，所以曲可以当词；但词比较含蓄，表现手法细腻，这是曲不具有的特性，所以词不可当曲。月的光亮可以照明，故月可以当灯；灯的光芒只可以照见有限的空间，不能像月亮遍照九州，辉洒大地，所以灯不能当月。笔能写下口想说的一切；但空口无凭，不能代表事物曾经发生过，所以口不能当笔。女奴能做奴仆做的事情，所以婢可以当奴；而男仆不能出入内室，一些婢女做的事情他们不能做，所以奴不能当婢女。

胸中小不平，可以酒消之；世间大不平，非剑不能消也。

周星远曰：“看剑引杯长。”一切不平皆破除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