侄身上热毒,近日头面大减。请一陈姓医生,每早吃丸药一钱,又小有法术,已请来三次,每次给车马大钱一千二百文。自今年四月得此病,请医甚多,服药亦五十余剂,皆无效验。惟此人来,乃将面上治好,头上已好十分之六,身上尚未好,渠云不过一月即可痊愈。侄起居如常,应酬如故,读书亦如故,惟不做诗文,少写楷书而已。侄妇及侄孙儿女皆平安。
陈岱云现又有病,虽不似前年之甚,而其气甚馁,亦难骤然复元。湘乡邓铁松孝廉于八月初五出京,竟于十一月卒于献县道中,幸有江岷樵(忠源)同行,一切附身附棺,必信必诚,此人义侠之士,与侄极好,今年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久病而死,一切皆江君料理,送其灵榇回南。今又扶铁松之病而送其死,真侠士也。扶两友之柩行数千里,亦极难矣。
侄曾作邹君墓志铭,兹付两张回家。今年七月忘付黄芽白菜子,八月底寄出,已无及矣。请封之典,要十月十五始可颁恩诏,大约明年秋间始可寄回。
闻彭庆三爷令郎入学,此是我境后来之秀,不可不加意培植,望于家中贺礼之外,另封贺仪大钱一千,上书侄名,以示奖励,余不具,侄谨启。
道光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
侄儿国藩谨启叔父大人座下为八月二十二日寄出的第十二封家信,估计已经收到了吧。九月十五日、十七日这两天,已经有信差两次抵达京城,但都没有家里的来信,我想是因为四弟、六弟已经来京了吧。如果还没有来,那从省城回家之前,一定将书信寄到京城。
侄儿身上的热毒,近来已渐好转,头部康复得也很快。新近请了一位姓陈的医生,每天早上吃一钱丸药,而且此人小有法术,已请了他三次,每次车马费一千二百文。自从今年四月不幸患上此病,不知请了多少个医生,药也吃了五十多剂,都不见疗效。只有这位陈医生的医术高明,才将脸上的治好,头上的也好了十分之六,身上的还不见大的起色,不过他说,不出一个月定可以痊愈。近来侄儿起居如常,应酬如常,读书也跟从前一样,只是不做诗文,少写楷书罢了。侄媳妇及侄孙儿女都平安。
不过近日陈岱云又旧病复发,虽然不像前年那么严重,但他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差,心情郁闷、气馁,恐怕近期内很难复元。八月初五,湘乡邓铁松孝廉离京,竟于十一月不幸死在去献县的途中。幸亏有江岷樵(忠源)同路,一切葬衣葬棺都是他操办的,必信必诚,他是侠义之士,与侄儿极要好。今年,新化孝廉邹柳溪在京城病了很久,死了,一切后事都是江君料理,并送他的灵柩回湖南。现在又在铁松抱病之时送他赴任,路上死了,又给他办丧事,真是侠义之士啊!扶着两位朋友的棺木,走几千里路,也真难啊!
侄儿曾作邹君墓志铭,现寄两张回去。今年七月忘记寄黄芽白菜种子,八月底寄出,时间已来不及了。请封的恩典,要十月十五日才可颁发恩诏,大约要到明年秋天才可寄回。
听说彭庆三的儿子入了学,这是我们家乡的后起之秀,不可不加意培养,希望除了家里的贺礼之外,另外封一个一千大钱的礼包,上面写上侄儿的名字,以示奖励。其余的不一一禀告。侄儿谨启。
澄侯四弟、子植九弟、季洪二弟左右为二月十一接到第一、第二号来信。三月初十接到第三、四、五、六号来信,系正月十二、十八、二十二及二月朔日所发而一次收到。家中诸事,琐屑毕知,不胜欢慰!祖父大人之病竟以服沉香少愈,幸甚!然予终疑祖大人之体本好,因服补药大多,致火壅于上焦,不能下降,虽服沉香而愈,尚恐非切中肯綮之剂。要须服清导之品,降火滋阴为妙。予虽不知医理,窃疑必须如此,上次家书亦曾写及,不知曾与诸医商酌否?丁酉年祖大人之病,亦误服补剂,赖泽六爷投以凉药而效,此次何以总不请泽六爷一诊?泽六爷近年待我家甚好,即不请他诊病,亦须澄弟到他处常常来往,不可太疏,大小喜事宜常送礼。
尧阶即允为我觅妥地,如其觅得,即听渠买,买后或迁或否,仍由堂上大人作主,诸弟不必执见。
上次信言予思归甚切,嘱弟探堂上大人意思何如。顷奉父亲手书,责我甚切,兄自是谨遵父命,不敢作归计矣。郭筠仙兄弟于二月二十到京。筠仙与其叔及江岷樵住张相公庙,去我家甚近。翊臣即住我家,树堂亦在我家入伙,我家又添二人服侍李、郭二君,大约榜后退一人,只用一打杂人耳。